俞敏洪日记|中国人的信誉，会被一些小行为弄坏掉（2月18）-俞敏洪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　　今天媒体疫情实时动态的数据是：确诊72531人，疑似6242人，去世1871人，治愈12933人。现存确诊人数是57727，整体上比昨天有所减少，说明治愈的人数超过了确诊增加的人数。尽管疑似加确诊的总人数还在增加，但治愈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增加的速度，在向好的方向发展。遗憾的是去世人数依然在增加，由于还没有真正找到有效的治疗药物，那些重症病人还没有摆脱病毒对他们的生命威胁。据说中药对于病毒的抑制作用还是不错的。业内朋友说，不少医院采取的，也是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。

　　武昌医院的院长刘智明先生，因为被传染新冠肺炎，医治无效，于昨天去世。从照片看，他还是一位比较年轻的院长，正当可以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的年龄。这一次病毒的横行，已经夺去了不少优秀人物的生命，悲痛哀哉。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更多地为医护人员和重症病人祈福吧。让老天保佑他们，确保医护人员安全，不再被传染，祝愿重症病人早日摆脱病魔，恢复健康。愿春暖花开之日，祖国一扫病毒带来的阴霾。

　　昨天提到的“钻石公主”号邮轮，被传染人数在持续增加。美国等国家已经派专机把自己的国民从邮轮直接接回去。但有三百个香港游客是怎么安排的，媒体没有报道。邮轮上是否还有大陆的中国人，也没有看到统计数据。船上凡是已经被确诊的人，都留在了日本进行治疗。美国正在考虑派出一艘海上医疗船来提供帮助。

　　日本由于感染人数增加，口罩等物资已经供不应求，前期捐献给了中国不少，现在自己不够用了。现在中国的所有口罩厂都在加班加点生产，如果能够匀一点出来，支援一下日本就太好了。也有消息传出，一些中国人在日本买口罩囤积起来，不知道是为了运回中国，还是为了后期高价出售。这种行为，据说已经激起了日本人的反感，而且被媒体报道。中国人的信誉，有的时候因为这样的小行为，会被弄坏掉。

　　而就在昨天，日本第五趟包机飞抵武汉，送来日本各界捐赠的各种物资，包括日本政府的5220副护目镜和5000件防护服，以及一些日本企业提供的防护服和手套等。日本驻华大使馆还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详细清单，附上了四句话：“同舟渡海，中流遇风，救患若一，所忧同也。”

　　自从疫情以来，全国人民大动员，好人好事像泉水一样涌现出来，天天都有；但不如意的事情或者让人愤怒的事情也出现了不少。这些出现的好事和坏事，体现了中国社会的两个方面：光明的一面和阴暗的一面，或者高尚的一面和卑劣的一面。一个良好的社会，从管理结构、道德习俗到法治设计，会鼓励高尚和光明的事情出现；一个不良的社会，有时会让好人也不得不变成坏人。

　　举两个简单的栗子。如果我们买东西的时候，所有的人都遵守排队秩序，没有任何人加塞，不管他有没有特权都不能加塞，那我们在队伍中，等多久都会心平气和。因为我们知道，大家一起排队是公平的。但如果有人不断加塞，或者有特权的人可以插队，你就会马上感到气愤焦虑。如果加塞的人没有受到惩罚，你可能很快也会变成加塞的人之一。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，或者把良币变成了劣币。

　　另外一个栗子：你在一个公司工作，如果对于工作绩效的考评是公开公正公平的，所有的考评标准都是公之于众的，你被打了低分，即使不高兴也会接受，并且会开始思考改进措施。但如果老板打分是不透明的，给自己亲近的人打高分，你拼命干活反而打了低分，你一定就会气闷胸胀。然后，你要不就会偷懒磨洋工，要不就会变成奉承阿谀的人，因为只有奉承阿谀才会得到老板的青睐。

　　以上两个栗子说明了制度设计和坚持规范的重要性。如果一个社会从管理秩序到法制设计上，都有可以明确遵守和执行的标准，而且任何人都没有例外，不允许破坏这样的规范，那么社会就会进入良好的秩序状态。即使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好人，都自觉去做好人好事，但至少社会底线是清晰的。大家都知道，破了底线就是违法，就会受到严厉惩罚。像这一次疫情，有人囤积和高价倒卖口罩等医疗物资，立刻受到了严厉惩罚。倒卖现象瞬间消失，这就是明确底线的做法。

　　道德宣传自然也很重要。中国从古代到近代的社会秩序，基本上是靠儒家思想为核心的道德规范和行为规范所维系的。但我们从典籍中也不难发现，古代的恶人、恶霸、以及坏到流脓的官吏也不在少数。为什么会这样呢？因为道德规范只对一部分人起作用。道德起到的是标高的作用，把一部分人往高处引，但起不到底线的作用，把所有人都托住。如果有人变坏，道德本身是无能为力的。所以古代也要用国法和家法加以规范。

　　一个只讲道德、只呼吁良心和良知，而没有公平公正的法治规范来确保每个人坚守底线的社会，只会向混乱方向发展。毕竟，能够自觉成为雷锋同志的，是少数人。胡适曾经说过：“一个肮脏的国家，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，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，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。真正的道德只能从法治之维中开出，或者说，只有从法治秩序中才能真正开辟出一个道德世界。”

　　过去四十年，改革开放让中国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。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，整个中国的社会秩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，从一个封闭不流动的农业社会，迅速变成了一个流动性极强、社会结构转变极其迅速的信息化社会。在这种新的结构下，如何构建新型的法治社会和民间管理机制，对政府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。信息如何流通、民众如何引导、情绪如何疏导、危机如何防范、国家权威如何维护、民众权利如何保障、如何做到司法更公正、执法不越界，都是我们面临的新问题和新挑战。

　　一个社会的正常秩序，最重要的是大家按部就班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，什么行为是受到保护的，什么行为是会被惩罚的；知道他们自己的权利是什么，他们应该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又是什么。老百姓在心理上也需要更加成熟，不能一有好事都是自己应该得的，一遇到问题都是国家的责任。不能保护老百姓利益和权利的制度，不能算好制度；反之，不能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的老百姓，也不算合格的老百姓。

　　抱歉拉拉扯扯了这么多，跑题了，回到现实吧。今天一天我还是在家待着，保持着日常的工作节奏。除了工作外，今天阅读了陈磊半小时漫画团队创作的《半小时漫画唐诗》一书，是一本漫画加文字的轻松读物。最近我正在重新背唐诗，所以刚好读一读，相得益彰。如果大家对唐诗感兴趣，还可以去听听“得到”上的《六神磊磊读唐诗》讲课，也会有很多收获。

　　今天还在腾讯视频上看了“国家地理”拍摄的纪录片《野性斯里兰卡》，总共三集，是讲述在斯里兰卡的野生动物的。片子拍摄得非常好。其实这是一个系列片，除了斯里兰卡，“国家地理”还拍摄了其他很多国家，大家有时间都可以去看看。人类和大自然如何和谐相处，是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深刻主题。这一次的疫情，也是人和自然发生的冲突，或者说是不尊重自然中的其他生命，所带来的后果。在光盘时代，我曾经购买了几百张“国家地理”和“探索频道”拍摄的关于自然、动物和历史的DVD，现在已经变成老古董，可以放入博物馆了。

　　今天的北京依然晴朗，天气进一步转暖，冰雪融化，阳气上升。天空中居然已经有候鸟飞过。它们带来的不只是春天的消息，还有我们的希望。散步时，看到喜鹊在已经泛黄的柳树枝头鸣叫，动作轻盈、声音欢快，让人一消愁容。

话题：